本人從事法律工作已經超過十年，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做公司法務，作為一個愛思考的人，我對我理想中的優秀法務的特質做了一個總結，我把成為優秀法務的四個要點總結為了4B法則:

Business sense  商務意識

Business language 商業語言

Business partner 商業夥伴

Beyond legal mindset 超越法務思維

這個總結，說出了成為優秀公司法務甚至是卓越的商業律師必須具備的四個特質：

Business sense: 具有良好的商業意識：優秀的公司法務能最大程度地理解所服務的公司的業務模式。他們知道公司是如何賺錢的，在該行業及產業鏈中是扮演怎樣的角色，擁有怎樣的商業地位；他們能迅速判斷和識別公司要實現預定的商業意圖會有哪些法律風險。只有理解了這些要點，才能給公司的內部客戶提供到位的法律諮詢和意見。

Business language: 要用商務語言跟客戶溝通：跟客戶的溝通，不能只講法言法語，客戶沒有學過法律，很可能無法理解你所使用的法律概念；用幾個法律概念來體現你的專業是沒錯，但是最重要的是讓客戶理解你的意見。所以我們在跟客戶溝通時，少用法言法語，多用客戶的行話跟他們交流，這樣會讓客戶覺得你很懂行，自然也增進客戶對你的信任。

Business Partner: 優秀法務要努力成為客戶的合作夥伴或者是團隊成員，也就是說要把服務做到更前端，跟客戶的距離更近。公司法務可以參加業務團隊的策略會，在業務部門做前期的計劃的時候，就提前幫他們可能需要的法律問題進行分析，並制定對策；需要使用的合同模板提前制定好，方便業務部門使用，這樣也能避免後期計劃在執行過程中因為遇到相關的法律問題而停滯或者推延進程。

Beyond Legal Mindset: 優秀的公司法務不僅要會法務思維，還要學會財務、經營管理的角度來分析和解決問題，能夠借助外部資源來達成公司的商業目的。

一、Business Sense 商業意識

所謂的Business sense，也就是商業意識。很多人都在談論公司法務的定位，大家有各種各樣的看法。我比較認同的一種看法是公司法務是擁有法律技術的商務人。法務的定位要跟公司的戰略保持一致，就是為了如何風險更小地實現公司的商業目標。

如何培養自己的商業意識呢？對於公司法務來說，就是對自己公司所從事的行業要感興趣，要多去學習跟公司的運營有關的知識，包括：

公司的產品或者服務是什麼？

產品和服務是怎麼研發、生產和銷售的？

公司的客戶是誰？哪些客戶是大客戶？

公司有哪些供應商？公司還有哪些利益相關方？

公司的營銷和盈利模式是怎麼樣的？

公司在同行業中的地位如何？

公司的組織架構如何？對於各類事項，誰有最終決定權？

那我們怎麼去獲得這些知識呢，我個人總結了一些方法：

1. 找業務人員聊天。這裡的業務人員包括研發，銷售，采購，這些部門的同事可以從他們各自專業的角度提供給我們很多關於公司的產品，客戶，銷售模式方面的信息。跟業務人員聊天，可以跟他們討論自己從書面上得到的知識，如果自己有不明白的點，還可以求助他們，讓他們幫你做出解釋和說明。

2. 了解公司所在的行業，可以看自己公司的年報，如果供職的公司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話。如果你供職的公司不是上市公司，也不要緊，可以看自己行業裡面，已經上市了的競爭對手的年報。通過看年報，可以看到公司的股東信息，財務狀況，銷售模式，產品的分類，經營狀況和主要的風險。理解了這些信息對於我們在審核合同中把握自己公司的談判地位也是很重要的，同時還能知道公司所在的行業的主要風險和法律環境。

3. 總結自己看過的法律文件，發現其中的聯系。因為法務看過的文件，基本上都是跟公司業務某個方面相關的文件（比如說財務、銷售，采購，HR), 如果看得仔細，看得夠多的話，就知道公司最近發生了什麼大事，最近的策略是什麼，最近的關注點是什麼。

4. 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參加業務部門的會議。了解他們的具體的工作範圍和操作流程，做好記錄，從法律人的角度分析其中的法律問題和風險。

二、Business Language 用商業語言溝通

一個優秀的公司法務，除了要懂公司的業務，形成良好的商業意識（Business Sense）外, 其次就是要具有卓越的溝通能力，要能跟公司管理層以及各部門的同事進行高效的溝通。我認為在跟業務部門（“內部客戶”）的溝通中，最關鍵的就是用他們能懂的商業語言跟他們溝通，而不是用法律語言把別人搞得雲裡霧裡。這個道理不言自明，因為除了法務部的法務專業人員，公司裡沒有其他人受過法律教育，能馬上理解這些法律概念。

如何跟內部客戶進行良好的商務溝通？我認為有以下的注意事項：

1. 學會傾聽和提取關鍵信息。

法務的工作內容是了解業務部門的問題和痛點，然後根據我們對業務和法律的理解，給出解決方案，所以第一步是從他們業務部門那裡了解信息。我所說的學會傾聽，就是去理解業務部門所描述的背景情況，並且把他們要我們解決的法律問題給總結出來。在這個過程中，重要的是對信息的記錄和提取以及確認。在這個過程中，用郵件來備忘還是有必要的，但是也要注意做好保密工作。

2. 理解業務部門的行話。

在前面的內容中我說過，我們需要對公司的業務以及各部門的主要工作的深入理解，通過跟業務部門的緊密溝通，才能學到他們的行話。比如說電子行業中，EOL, 這個詞是End of Life, 從字面理解，還以為是生命的終結，實際上說的是產品的停產，一般來說生產商在宣布End of Life 的時候，要提前一定的時間通知客戶做Last buy, 然後找其他的source 來做back up。如果業務部門用他們的行話，跟你溝通，你能馬上反應過來，而且不用去專門要求他們來解釋的話，那法務跟客戶之間的溝通會順暢很多。

3. 少用甚至不用法律術語，而是用一般語言來給出法律意見。

我曾經見過一些法務，給業務部門的答案就是直接把法條丟給業務部門，甚至都不做解釋和適用，更沒有直接給出結論。這種做法是很讓人失望的。作為一個會高效溝通的法務，我們要告訴業務部門他們想要的結論。最好的辦法，是提供解決方案，而不是僅僅告訴他們法律法規是怎麼規定的。

4. 業務人員其實更喜歡口頭溝通，而且口頭溝通更有效率。

但是在公司裡面從事法務工作也要嚴謹，需要凡是有記錄，有證據，以免以後扯皮或者追責的時候說不清楚。所以盡量這兩者要兼顧，書面溝通可以用來備忘和給出意見。但是在我們在向業務部門獲得信息的時候，可以先打電話，打了電話以後，我們發郵件給他們或者抄給他們即可，他們一般會回複郵件確認或者默認。這個也是一種快速溝通的方式，比單純地通過郵件更有效率。

三、Business Partner 成為業務部門的商業夥伴

現在講一下第三個原則：business partner. 優秀的法務，需要能夠成為業務部門信賴的合作夥伴。要實現和業務部門的合作夥伴關系，要做到哪些要點呢？我認為可以從以下的幾個角度來努力：

1.目標統一。很多人都在講公司法務和律師的區別，公司法務作為公司的員工，要贏得公司管理層、業務部門領導的信任和重用，還是要理解公司的目標和戰略，以及具體的業務執行。法務的目標和業務部門的目標應統一，也就是在合法的框架下把公司的利益最大化。這個目標一致了以後，即使大家的關注點不同，但是有問題或者分歧還是有解決辦法的，無外乎也就是由公司的領導來決定是否在對風險采取對策之後繼續進行一項業務。

2. 互相理解。在執行層面，法務和業務部門互相理解也很重要。互相理解就是法務和業務部門熟悉彼此的工作內容和工作方式，這樣才能高效溝通。很多的業務部門同事都對法務的工作不了解，不知道法務審核合同的時候，需要了解很多的背景信息，這個時候就需要法務去教育業務部門如何跟法務打交道了。

3. 信息共享。互相理解的第一步就是信息共享。業務部門可以邀請法務參加重大決策會議，法務可以借此熟悉業務，同時也可以分析業務過程中的風險。法務也可以在對公司業務有影響的法規出臺或者變更後，分析相關的影響，並整理出對策，向業務部門宣導。另外法務也可以定期制作內刊或者內部通訊，發給業務部門，這些工作都是很好的信息共享的方式。

4. 及時回複。我聽說很多公司的業務人員都抱怨法務反馈慢，從我們的角度說，法務工作需要細致和嚴謹，很多工作都需要深入細致的研究，而且人員配備都很緊張，所以回複慢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何可以讓內部客戶感覺好一些？比如說收到郵件或者需求以後，馬上響應，如果需要什麼信息，可以及時回複業務部門讓他們先提供。

5. 關注執行。公司法務的工作是全流程的，不僅僅是在接到諮詢需求，然後給了法律意見或者解決方案以後，工作就做完了的，法務也需要關注業務部門對解決方案的執行，風險是否真正得到控制。如果時間允許的話，可以抽查或者審計一些法律意見或者制度的落實執行情況。

四、 Beyond Legal Mindset: 超越法務思維

      公司法務在公司的角色，不同經曆的法務會有不同的認識和說法，但是一個大家比較都能接受的說法就是法務是一個懂法律的商人，法務的工作目標還是要跟企業的發展和盈利能掛鉤。

       在某些情境下法務的確需要提醒管理層或者業務部門踩刹車，但是大部分情況下，法務是不應該叫停業務的，而是應該采取風險降低和規避方案幫助公司業務的發展。如果因為法務的一些要求而讓公司的業務停滯，我覺得這樣的法務是沒有水平的。

      在操作層面，法務要對風險有正確的處理方法，首先識別風險，然後才去措施降低或者規避風險。

      在思維層面，法務也需要超越法務的角色， 站在更高的位置（比如說管理層的位置）和在不同的視角，用不同的分析工具來進行分析和思考。比如說學習一些財務和稅務知識，將風險進行量化，幫助管理層作出建基於更豐富的信息的（well informed)的決策。

    由於法務不是利潤創造的部門，公司對法務的投入有限，大部分公司的法務部人手都很少，但是管理層對法務的期待卻不低，法務要把日常法律事務和法律風險管理好，是有很多工作要做的，這個時候就會面臨事多人少、捉襟見肘的局面。

      在這種情況下，法務很難從公司獲得更多的資源，能做的是提升個人的工作效率。做好日常事務的管理、文檔的管理、事情做好輕重緩急的分類以及記錄和追蹤，適當運用信息化的手段和工具，這樣才能提升工作效率，在緊張和忙碌的工作壓力下，也能應付自如。

     前面說了，公司法務的人手配置和可以得到的資源一般來說都是有限的，但是難免會遇到一些突發的重大的複雜的法律事務，單憑法務自己的經驗和能力是無法解決的，這個時候就需要運用到外部資源。找到合適的外部資源也是不容易的，因為律師行業也是魚龍混雜，參差不齊，法務在選擇和使用外部律師的時候也要擦亮雙眼，避免被某些黑心律師當做現金奶牛（cash cow）狠狠一頓猛宰。

       法務在平時要積累好外部資源。最重要的是找對資源，用對資源，用合理的價格采購好的服務。為了避免被外部律師忽悠，在選聘外部律師的時候要通過多種途徑進行驗證，比如說公開案例，數據庫，同行口碑等途徑。

      法務也要有內部的管控能力，包括對律師在時間和資源的投入，配置的人員的素質，工作任務的即使更新，重大事項的討論等進行跟蹤和確認，還有就是費用的管控和審核，這些都是法務可以做工作並且能給公司省錢的地方。

      總之，把外部資源用好了，也能有利於法務提升管理水平，交付好的工作成果給到管理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