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調是我的準則，微笑是我的標簽——專訪衛材（中國）投資有限公司葉曉翔

“

LCOUNCIL本期人物檔案

葉曉翔 (Richard Ye)

副總經理，中國區首席合規官、總法律顧問

衛材（中國）投資有限公司

Richard 曾就職於多家律師事務所，並曾擔任某知名外資律師事務所中國法顧問。

Richard 於2003年開始在衛材中國曆任法律合規高級總監、行政本部本部長、副總經理以及中國區首席合規官、總法律顧問。

Richard 在公司合規體系構建、公司內控管理方面有著豐富的經驗。

”

▌來自Y小姐的評價 ▌

不帶煙火氣的我遇上人性光環的你，也許我的現在就是你的曾經。滿臉祥和的你，多年前也是一個自帶“火氣”的少年。

你說你很期待，我筆下的你，因為你知道我這多年來不敷衍的個性，一定會給你一個可以笑笑的答案。

在我眼裡的你，一直是一個37度的人。一切都那麼的恰如其分，細膩細心觀察，在別人高興的時候不潑冷水，在別人悲傷的時候會安慰。

善於鼓勵，不刻意的體現你對別人的關心，不嘮叨，更不給別人造成壓力，總是在適當的時間、適當的地點，進行適當的表現。這些都是你讓我看到的點點滴滴，但是我還是想說37度的你，一定永遠不缺乏對工作對生活對周圍一切的燃點。

你好，鼠標手！

 ——YOUNG

講真，在求學階段，法務並不是我的優先選擇。我在研究生階段原本準備做律師，我的導師也是非常優秀的律師。在我研一就把學分修完之後，導師建議我如果想繼續學術研究就留在學校，如果想成為一名律師就應當盡早進入律所實踐。所以我在研二、研三階段就在律所實習了一段時間。後來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來到了衛材從事法務這份工作。

公司法務和外部律師各有特點。法務最大的特點在於，他們從商業角度切入來考慮法律。公司增加一名法務人員的長期人力成本其實要遠比請一位外部律師要高，但是法務對公司的實際情況更加了解，在處理問題時也會更全面地結合公司情況。這就是企業願意培養法務經理人的原因。

好的法務一定要特別化，要和律所律師不一樣，否則就失去了競爭力。法務的好處在於，非常熟悉公司的業務運作，同時又了解法律實操，在這樣的基礎上做出很好的選擇。但是，如果一個新人直接從事法務工作的話，發展可能會受限。

法務這個工作，走到塔尖的也是少數，而且很多時候真的需要機會。從我個人經驗來說，出於對法律專業的打磨，年輕人最好的選擇是先做律師，有機會再做法務。如果律師道路發展的好，繼續走下去也是非常不錯的。

如果年輕人第一份工作就從事法務職業的話，除非最初遇到的就是非常棒的團隊和老板，才有可能獲得良好的成長。個人感覺做法務工作很容易在專業上被荒廢，因為法務的大部分工作要麼是比較基礎的，要麼就是比較狹窄的，視野的開闊性並沒有那麼強。年輕人在最有活力的階段，如果都在做一些很基礎、很容易的事情，其實是比較浪費的。

在公司體系下，比較初級的員工大多是不需要承擔責任的，這樣他的上進心和獨立性都有可能慢慢下降。另外，與外部律師相比，企業法務在很多事物也難以深入。比如並購領域的盡調工作，其實是非常基礎的工作。對於一名並購業務的律師而言，他有很多的機會來積累盡調工作的經驗；但對於一名企業法務來說，也只有在公司有並購商業安排時才會接觸到相關的工作，機會非常有限。 

這是一個心態的問題。每個人對自己預期都是不一樣的，需要結合其自身的各種背景考慮，背景的不同會導致每個人所追求的事物是不一樣的。有些人把收入放在最高位，那就真的可能會因為兩千元的工資差距而跳槽，但同時他的背後可能也有一個故事。他人輕率地對此發表評論，其實也是不負責任的。

不論是法務還是律師，收入是一個水到渠成的結果。工作時間越長，收入增長的速度就越快，我相信工作十餘年的法務都會有這種體悟。所以我個人認為，在法務職業生涯剛起步時，更加追求工作成就感、愉悅感以及專業積累會更好。

在進入衛材之前，我有短暫的律師工作經曆。當時我還年輕，也想體驗一把做法務的感受，所以原計劃是做兩年法務調劑一下。可是當我加入衛材之後，盡管當時我的收入並沒有明顯的增加，但我做的事帶給我很大的成就感，因為我感受到我是在和公司一起成長，所以我一直很快樂，也就一直沒再離開過。

我個人的感受是，一定要讓工作中的自己放松下來。現在的我，工作方式上柔和了許多；但其實我曾經在公司內部也是非常強硬的，尤其是在建立公司合規體系的階段。當時行業內在做合規工作的也確實不多，所以我把強硬的態度作為一種工作方法來讓其他同事接受內部合規規定。在那個階段，確實有很多人害怕我。我認為這種態度是適合當時情況的一種工作方法，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的性格就是這樣的。

在我剛進入醫藥行業的時候，不論是我還是整個行業，對於這個行業的合規工作都是缺乏經驗的。在我從事了一段時間的法務工作之後，我發現這個行業中其實有很多的灰色地帶，而遊走在灰色地帶的公司很難有一個健康的未來；另外，不論當時的大環境如何，對合規的監管更加嚴苛是必然的趨勢。考慮的這些因素，我認為在企業內部建立合規體系是迫在眉睫的。

在合規工作剛開始時，我對營業部門是不信任的，這可能與我個人當時的年齡和經驗也有關。在不信任的情況下，我的工作以監管為主，這讓雙方都很難受，工作的效果自然也不理想。為了加強監管，2007年開始，我們就把和合規官設定到了區域，從而與一線的醫藥代表也有了更多的接觸。

久而久之，我發現合規如果僅靠合規官來推動，只是單向的作用。通過強硬的監管，我們的確可以防止銷售人員通過不合規的方式銷售藥物，但如果他們無法和醫院、醫生正面溝通，從專業、科學的角度介紹產品，這就相當於在堵住了每一條小路後又未給他們指明一條正確的大路，總有一天他們還是會回到小路上。

我相信每個人都是有理想的，沒有人會一直希望用迎合、谄媚的態度來面對他人。所以我們喊出的口號就是，合規是可以帶來尊重的；同時，我們會配合以更全面的專業輔導，讓銷售人員可以從專業的角度理解自己所銷售的產品。如果你是專業的，那麼你與醫生的溝通就是平等的溝通，溝通時醫生也會抱以尊重；而不是以一個乞求者的姿態，去請求醫生選擇連你自己也不知道效果如何的醫藥產品。

這樣的觀念深入人心之後，大家就會比較合作。我認為合規只是一個工具，是用不情願的方式在讓他人做正確的事；我也理解銷售的收入壓力。公司不是修道院，最終的目的就是盈利，因此營業部門一定會是公司內部最強勢的。所以在推行合規時，不能僅為了合規而合規，而是要以減少風險為目的。合規是有非常大的成本的，但正是這些成本的投入，使得公司得以避免更大的損失。 

就衛材而言，我們已經很久沒有碰到政府的調查了。我認為任何公司，不論合規體系多麼完善，合規工作多麼盡職，都難以實現讓每一位員工都百分百合規。合規的目的，不是完全杜絕不合規的現象發生，而是避免出現系統性的合規問題。

就中國法律而言，其本身是沒有合規標準的。在全球化的經濟背景下，很多公司的合規都是來自於全球總部的要求，標準也是依總部的標準來制定。這個標準，其實和中國的現實以及國情是不切合的。可能表面上看起來整套程序會非常嚴格、非常完整，但當真正落實到一線去操作時，一線人員會有更多的方法來應對。

我個人認為這不是非常明智的做法，盡管這種情況可能還要持續很久。對大部分全球性的企業來說，中國的業務量在全球範圍內的占比一般都不是很大的。為了一個並不大的份額，而對原則性問題作出調整，是不值得的，也是總部難以接受的。這大概也是為什麼他們一定要堅持全球標準的原因吧。

的確，衛材本質上其實是一家非常低調的公司，一直默默地做了很多的事情但不太願意讓公眾知道。日資背景的確是原因之一，因為日本人本來就比較地內斂；另外，成為“關心人類健康”的企業是我們的目標，我們不希望讓公眾覺得我們做這些事是為了推廣我們自己的品牌。

有一件實例，對我個人的觸動非常大。2007年前後，一位法學泰鬥以私人名義發起為貴州內地學生的捐款項目，衛材的董事長決定捐款三十萬。當時這個項目原定有新聞發布會，但是由於彼時中日關系緊張，我們被告知新聞發布會可能難以在北京舉行，建議到貴州當地再開。但是之後老板的答複令我很意外，他說新聞發布會就不用開了，把原計劃用於媒體宣傳的八萬元預算也一起捐獻出去就好。

這件事之後，我發現“關心人類健康”的理念是真的在這家企業的血液裡，是真心希望做好事而不希望進行宣傳。這件事也影響了我個人對企業的認識，這種理念也會影響企業內部的人。衛材的核心理念在於體會患者和家屬的痛苦，我們會設身處地設想如果我是他們的家屬，我們會有怎麼樣的感受。在這種觀念下，我們的產品也一直以切實緩解、解決患者病痛為目標。

工作之餘，我比較多嘗試的有跑步、圍棋和閱讀。跑步主要是中長距離的慢跑，主要是為了保持一個健康的體魄。在高壓的工作環境下如果沒有健康的身體，是很難持久工作的。圍棋我喜歡和朋友面對面下，而不喜歡在網上下。我覺得下圍棋不僅是一個自己在思考的過程，也是和對手思維碰撞的過程，可以讓你更了解和你下棋的人。

不過我花時間最多的還是閱讀。在不出差的時候，我至少會騰出周末中的半天時間用來閱讀。我原來對管理類的書籍不太信任，覺得都是唬人的。不過最近我在朋友推薦下開始精讀《關鍵對話》這本書，它教導你在面臨關鍵沖突時如何進行對話。比如在合規工作中，如何與被監管的同事進行對話，以及老板在辭退員工的時候如何溝通。

本文轉載自微信公眾號：LCOUNCI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