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沐浴在陽光裡的女性法律管理者——專訪阿迪達斯大中華區總法律顧問益晨旭

走近沐浴在陽光裡的女性法律管理者

 

當前的中國法律服務市場，對於LEGAL COUNSEL來說是一個有活力、有機會、有資源、有未來，可以實現職業夢想的地方。其實，在LCOUNCIL看來，未來企業的發展中最需要的是既懂西方先進管理思想，又了解中國企業實際經營環境的高級企業法務管理人員。

我們希望通過現有聯合的優秀企業法律顧問個人及企業管理經驗，依據企業法律個人成長經驗及客觀視角，進行多方面職業發展及管理經驗探討。

我們希望LCOUNCIL平臺服務群體能為中國下一代的企業法律管理者的個人成長給予星火傳遞的溫度，共享資源和友情，我們也希望自身可以再次過程中做一些微小的貢獻。

本期LCOUNCIL特別采訪來自現有平臺會員企業阿迪達斯大中華區總法律顧問及合規官Sunny Yi，益晨旭女士。Sunny 作為LCOUNCIL多年企業用戶，一直在默默地關注LCOUNCIL，幫助我們為企業用戶打造專屬企業法律顧問的交流平臺。

▌來自Y小姐的評價 ▌

“在與Sunny的多年接觸溝通過程中，我個人一直很崇敬這樣一位女性，因為在我們為數不多的見面溝通中，每一次她都讓我看到一個法務管理者不僅僅在精益個人專業知識，而是在竭盡所能地激發和鼓勵自己及周圍人的內心思想。

她會深切地關心著我們的個人生活及工作規劃，很坦誠的說，很榮幸可以通過工作結識並獲得這樣一位值得一生信賴的人生摯友。”

 ——YOUNG

本期人物檔案

 

▌本期人物檔案 ▌

Sunny Yi，益晨旭女士，土生土長的上海人，1997年畢業於複旦大學國際經濟法專業，並開始在上海市建緯律師事務所執業，從事公司和房地產法律服務。2011年，益晨旭女士畢業於Olin Business School, Washington University in St. Louis, USA ，獲取工商管理碩士學位

■ 2002年，Sunny加入聯合利華中國，正式轉型成為公司法務。

■ 2003年，Sunny加入美國莎莉公司，組建並領導其大中華區法律部，迅速成長為一名法務管理者。

■ 2005年，Sunny兼任美國莎莉公司大中華區人力資源總監。

■ 2008年，Sunny加入樂購中國區，擔任法務總監。

■ 2012年至今，加入阿迪達斯大中華區並擔任其總法律顧問和合規官。

2016年4月8日上午 上海

4月8日的上午，我們早早地來到了位於淮海路的環貿辦公樓裡。走進位於31層的阿迪達斯大中華區總部，這家以審美嚴苛著稱、文藝青年和設計師紮堆的體育用品巨頭公司，讓我們一行人感受到一股“adidas is all in”的氣息注入體內。

阿迪達斯大中華區總法律顧問和合規官Sunny Yi，益晨旭女士的辦公室藏在最遠的角落。磨砂半透明的玻璃房門虛掩，走進辦公室內，放置著一些長勢蓬勃的綠蘿，工整的辦公桌上放置著一些有待審核的法律文件，一身淺灰套裝的Sunny正在辦公室裡積極的處理文件。

窗外，一覽無遺，視線十分開拓，很難想象Sunny在這個看上去嶄新的辦公室裡已經工作近4年的時間， Sunny特別細心的在我們對面坐下，9點半的她精神狀態不錯。

采訪開始前，她體恤地讓下屬為我們準備熱水，像我們從其他LCOUNCIL法務同行口中所公認的那樣，她特別懂得關心人，即使一堆朋友在場，她也能把每個人照顧周全。

在這樣一個陽光四溢的上午，我們興奮的聊起了她的故事，讓我們一起還原這個擁有初心與願景且充滿能量的女性法務總監Sunny Yi。

起點

LCOUNCIL：您的職業生涯，是在建緯律師事務所以一名律師的身份正式開始的。您能和我們分享一下您成為律師的初衷，以及這段律師生涯的收獲嗎？

Sunny：成為律師其實是我在中學時期就決定的理想。讀書的時候我一直都是班幹部，有很多的機會鍛煉自己的演講和展示能力；到了高中，我又很喜歡寫議論文，邏輯思辨能力和書寫能力也得到了提高。所以律師完全契合我對未來職業規劃所有想象。

當時，我需要在一家外資所和建緯律師事務所之間做出選擇，考慮再三最終還是選擇了建緯。那幾年正是我國房地產業蓬勃發展的階段，我國的建築法剛剛頒布實施，合同法和物權法也在緊鑼密鼓地制定中。中國的法律體系逐步建立，發展的空間非常廣闊。所以我選擇了當時在房地產領域已經非常知名的建緯律師事務所，跟隨朱樹英律師和殷之傑律師學習。

成為律師的第一年，我幾乎寫了一年的文章。那時候一起進所裡的還有幾個年輕人，大家相約在周五晚上和周六組織法律學習小組，一起逐條學習、鑽研剛剛頒布的建築法，研讀梁慧星老師等專家學者所寫的民商事法律著作。每個人都要發表自己的意見，互相交換想法、交流學習。建緯律師事務所作為房地產建設工程領域的知名大所，作為其中的一員，我們有機會得到業內領先律師的指導，接觸到一線重大案件，案情自然非常複雜。在進行學習小組討論的同時，我們每個人都將自己平時碰到的案例進行一一匯總，學習資源就愈發豐富了。

大家學習的成果會形成書面的文章，發表在《文匯報》等讀物上，我也跟隨朱樹英律師一道參加過幾場有關建築法的研討會，所寫的文章也曾在這些會中得獎。那段時間裡，我延續了大學期間的學習方法，高效率地學習、鞏固法律專業知識，真正是在“吃蘿蔔幹飯”。這段經曆真的很有意義，當時同期的幾個同事，目前尚留在律師界的大多已經成了知名律所的合夥人甚至高級合夥人，轉行做法務的現在也已經相當資深了。

從第二年開始，我開始跟著朱樹英律師實際參與項目。幸運的是，我趕上了房地產業蓬勃發展的好時代。在那個時候，法律和房地產業一同發展，建緯所又是這個領域的頭一塊牌子，參與的項目都很重大。現在的一位房地產大佬，當時為了在上海立足的幾個項目都是朱律師幫他拿下的，而我也都全程參與。那些項目，是與一家房地產業的龍頭企業競爭，非常激烈，曾經有一場談判持續了一整晚。所以雖然我只做了四五年律師，但那段時間我成長了很多。

很多時候我們讀不懂它的樣子

LCOUNCIL：可以預見的是，假如您留在律師行業的話，也一定能成長為一名能夠獨當一面的優秀律師。那又是什麼樣的契機，讓您決定在律所工作將近五年之後轉型做In-house Legal Counsel呢？

Sunny：其實，在建緯所的後幾年，因為滿意於我們的服務質量，已經有國內知名房地產企業邀請我加入並幫他們組建自己的法務團隊了，而且給我開出的年薪也相當可觀。但是，出於對律所的留戀，和對朱樹英律師和殷之傑律師的培養的感恩，同時顧慮到自己還過於年輕，離開律所的壞境可能很難對企業做出太大貢獻，所以我婉拒了。

之後，隨著大環境開放，對外資所的限制不再那麼嚴苛，而中資所的局限性也慢慢顯露，處理的事務有限。同期進律所的幾位同事都選擇出國學習，計劃學成回國後進入外資所工作，或者進入中資所處理涉外事務。

而彼時正在休產假的我，收到了來自聯合利華的法務職位工作邀請。雖然我原計劃在過段時間後也出國學習，但當時我忽然覺得，成為法務可能也是一種選擇。在市場經濟中，法律畢竟是服務於商業的工具，在這種背景下法律只有結合商業的現實才是有價值的。

最好的例子就是，朱樹英律師並非是法學專業出身的，他最早服務於八建，之後才一點一點補齊法律專業學曆，最終成長為建築法領域的泰鬥級人物。可以肯定的是，正是因為兼具行業背景和專業實力，才使他能在這一領域高人一等。考慮到我還缺乏處理跨國企業事務的經驗，我就答應了面試邀請。

LCOUNCIL：LCOUNCIL會員企業的法務同行中，也有像您一樣從律師職業轉型做法務的，當然也有不少沒有律師執業經驗的，他們可能希望了解律師工作和法務工作的區別。您能談談您初入法務行業時的感受嗎？

Sunny：剛加入聯合利華時，我思考過我的強項和優勢是什麼。我的專業是法律，我曾經是一名執業律師，那麼我的核心價值就是我的法律專業功底和法律實踐經驗。但是我不能直接把這些運用到工作中；為了把法務的工作做好，我必須深入到這個行業中去，了解這個行業的業務，了解這個企業的核心部門所在——直白地說就是公司最賺錢的部門在哪裡。

很快我就了解到，因為聯合利華屬於快消品行業，所以企業的核心是市場部門，銷售部門執行市場策略開展銷售；後來接觸到了集中采購，發現集中采購很好地限制了合規風險；又進一步熟悉了全球采購，發現這一方式很有效率。這時我就感歎自己發現了新天地，原來律師進入到商業的環境中，可以有不同的視野。在律所的時候，確實對法律的接觸很深入，但缺少的是真正對商業方面的了解。朱樹英律師和殷之傑律師之所以這麼成功，正是因為他們有行業的背景，那麼他們與客戶的交流溝通就可以互相理解，順暢無誤。法務相較律師，也許在法律的深度上的確略有不足，但在廣度上一定會更寬。

聯合利華的廠房當時要遷址，伴隨的還有解雇員工的問題。在這過程中法務既要處理房地產審批、廠房建設的問題，也要幫助HR處理員工勞動合同的糾紛。這些問題都是做律師時接觸不到的問題，也是實實在在的困難。律師可能只需要給一個法律意見，但法務就需要面對面和政府談，幫助HR和員工談；如何和完全不懂法律的人講法律，也相當考驗法務的溝通交涉能力。

就這樣，我發現法務工作是很有挑戰的，也很有樂趣，我也因此喜歡上了法務的工作。法務與律師，是深度、廣度、寬度和視角的不同，但是法務能看到的東西，不一定是律師能看到的。

HR+LAW：法務與人力資源的碰撞

LCOUNCIL：在SARA LEE工作的時候，您不僅擔任法務總監，2005年的時候還兼任了人力資源總監。您能跟我們分享一下這段經曆，並談談法務工作和人力資源工作的相近之處以及同時兼任兩個部門負責人的困難嗎？

Sunny：兼任HRD其實也是機緣巧合。當時SARA LEE的工廠遷址項目也涉及裁員問題，大概要裁三分之一之多，而原先的HRD移民離職了。老板找到我，說裁員的問題很棘手，去市場上找HRD都沒人敢來，來了也不一定能處理好；這些問題的處理本來法律部門也都是要參與的，那幹脆你就兼任HRD，接手整個項目。人力資源部門在處理勞動合同，特別是涉及到裁員問題的時候，其實很大一部分都是法律問題，這大概就是人力資源工作和法務工作的交集之處，也是我能兼任這兩個部門負責人的原因。

兼任兩大支持部門的負責人，我曾面對的困難來自於兩方面。首先是業務工作上的困難。“倉廪實而知禮節”，面臨失業的人想要的東西和企業管理層想要的東西是完全不同的。工廠遷址的決定出來後，曾有一個面臨失業的員工跑到上海，來到企業總部大樓來討要說法，他當時蠻過激的，一手拿著裝著汽油的瓶子，一手拿著打火機，把我和我們總裁反鎖在了辦公室裡。

當時許多HRM都慌了，老板也是外國人語言不通，只能由我出面去跟這些員工溝通，讓他們冷靜下來。雖然我去交涉的時候是很鎮定的，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勁頭，但下班之後回想起來才覺後怕，第二天便請了一天假來平複心情。這一天我也思考了很多，我也不怪那些員工，他們有他們的訴求，但是表達訴求的方式過於激進。做法務有做法務的挑戰，兼任HRD也是公司給我的機會，那段時間真的促進我非常迅速地成長，無論是心智年齡還是業務能力。

困難的第二個來源其實是如何在自己很年輕的時候與比自己資深得多的跨部門同事工作，並且領導好比自己年長得多的下屬。我被任命兼任HRD的時候只有三十歲左右，手下的HRM有些近四十的年紀，我知道我那個時候並不能完全服眾。我剛坐上這個位置的時候，曾經有過因為受了委屈而沒能控制好情緒，哭著離開會議的時候。現在的我當然不會再這麼情緒化。多年的曆練，我早已相信，努力工作是職業經理人的操守，大家都只是想要幹好自己的活，沒有人想要針對誰，所以沒有必要take it personally. 

比較幸運的是，因為我最初選擇這家公司的時候正是因為和老板的化學反應積極，老板和我都能理解彼此的性格和想法。老板在很多時候都能給我及時的反馈，幫助我成長。我也逐漸明白，在職場中，別人不會因為你年輕或你是女性就照顧、遷就你，也不會因為你流淚而同情你；能力才是職場中拼搏的武器，身居高位就要有相應的能力，用你的職業素養去服眾。

Adidas：運動注入靈魂

LCOUNCIL：我們知道阿迪達斯作為全球知名的運動品牌之一，在企業文化中也注入了運動的元素。企業法務的工作強度很高，平時也沒有很多的空暇時間，您平時做些什麼運動來保持身體健康呢？對廣大法務工作者們又有什麼運動建議嗎？

Sunny：的確，在進入阿迪達斯之前，並沒有很注重健身和運動。但是你熱愛一家企業，就會融入到企業的文化中，而阿迪達斯的DNA就是運動。所以我開始跑步，積極參與公司的運動，我在推廣這家品牌的同時，也同時在給自己充能。我也帶動了部門的姑娘們一起跑步，其中有一個由衷地熱愛上了運動，成為超越了我的運動達人。同事們都驚異於運動給我們帶來的形體和精神面貌上積極的改變。

我現在也有新的感悟，如果作為一個人能給別人帶來積極的改變，是很有價值也是很幸福的事。所以我現在已經不大追求物質上的滿足了；我追求的是，我一路成長以來，有一些感悟，一些經驗，也走過一些彎路，如果我能把這些分享給他人，能夠幫助他人實現夢想，我就很成功了。這就是我這個階段的理想。

給企業法務們的運動建議就是，在做好準備運動的前提下，多多跑起來。跑步是一個身動心靜的過程，這是很難得的機會，可以不看手機、不接電話、不回郵件。一些平時沒想清楚的問題，可能在一個人靜靜地跑步的過程中就想明白了。我一個人在世紀公園跑步的時候，迎面的風讓我很難受，但是我快跑幾步轉過彎道就變成順風跑了——人生不也是這樣嗎？困難和逆境隨時都會出現，但如果我們堅持一下，將它跨過去，就可以迎來順境。所以跑步真的可以帶給我們很多，如果讓我給個建議的話我真的建議大家跑起來。

本文轉載自微信公眾號：LCOUNCIL